父亲:对生命的最后倾诉
导读: 也许父亲已觉得自己的古怪脾气把我得挺惨,而且也看出了我千方百计地在“讨好”他,于是在2000年3月初一个阳媚的上午,他深表歉意地对我说:“其实,前一段时间我总是跟自己过不去,如果你知道我心里的落差有多大,你…
也许父亲已觉得自己的古怪脾气把我得挺惨,而且也看出了我千方百计地在“讨好”他,于是在2000年3月 初一个阳媚的上午,他深表歉意地对我说:“其实,前一
段时间我总是跟自己过不去,如果你知道我心里的落差有多大, 你就会理解我了。关于百合花的事,我对不起你,你完全出于好意,我还发了那么大的脾气。哪有这样做父亲的?这几天我进 行了反思,我应当跟你认认真真谈谈。原来我总拿你当孩子看,其实不知不觉你也人到中年了,是个大人了。”
这一天,父亲的特别好。窗外的阳光洒进来,抚慰着病房里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。我望着父亲——他倚在床头, 手里捧着一本传记认真地看着。父亲说:“看看那些伟人的一生是怎样走过来的,对我很有。比如这本书,读完以 后我的内心平静了许多,忽悠美女老板全集像那么伟大的人物不是也有着跌宕起伏的命运吗?不是也尝尽了的悲欢冷暖吗?我们这些 普普通通的干部还在乎什么呢?”
在我们正式开始的第一次谈话中,没有谈癌症,没有谈死亡,而是从他手里这本书说起,聊了许许多多的往事……
我想也许所有的人到了我这个时候,都会给自己的人生做一个总结,不管他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,不管他情愿这样做 还是不情愿这样做,他都会拿出很多的精力来完成这件事,否则他对自己的人生就没有一个完满的交待。
病重这两年,我总是反反复复地想自己的人生究竟过得如何?究竟对自己满意不满意?答案并不理想。我只能给自己 打60分,勉强及格,比我在哈军工学习时的成绩差远了。唉,人到了这时候,也只是想想而已,一切都来不及了,那40分 只有在再补了。读书是我一生的追求,后来上了哈军工,我渐渐萌生了想当一名科学家的愿望,我希望在科技领域为祖国 作出贡献。毕业后我专门从事核试验工作,我20多次进场区,参与并主管核实验的运作,还荣立过三等功呢。你可不知道, 执行任务的时候,每当看到天空中升起的一团蘑菇云,我心中都由衷地自豪,觉得自己挺棒的,挺了不起的。那蘑菇云中有我 的心血,它就是我的事业啊!
我们这一代人,事业没做多少,整天就是搞了,磨没了我们对事业的梦想与干劲。等一 场场无情地了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。结束后,我们没干几年,八五年(1985年)又赶上了部队的大裁军 ,我原以为自己懂技术有经验,不会离休,但这个现实就落在我头上了,不接受也得接受,想不通也得想通。那一年我57岁 ,我觉得自己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,可……
唉,一旦离了休,就是一个没用的人了,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,就是有再大的志向,都没有用了,你的舞台没有了, 你有好戏没法唱了。记得离休回家后,我动不动就发脾气,甚至摔东西,我不得不与你妈一起操持起柴米油盐一类的家务事, 我不得不给自己的事业画上了句号……
对于父亲刚刚离休后的那一段经历,我一直心存疑点。于是,在我的一再追问下,父亲如实“交待”了当时他做的所 谓“轻松、体面”的工作。
为了不在家这份难耐的寂寞,我出去给人家干了临时工。经人介绍,我终于在建筑工地找到了一份工作。我每天 干的是外地民工都不愿意干的活:工人开工前我要提60桶水,供他们和水泥用,而且每桶水都要从一楼经过那段还没有搭起 扶手的毛坯楼梯提到3楼,我腿脚不好使,有时慢一点还被工人,他们拿我当没文化没工作只为挣点小钱花的老了。 我早年的胃病本来都好了,经过那段时间一又犯了,有时是疼痛难忍啊。我跟你们说我每月挣300多元,实际上我每月 只挣180元钱,一开始才挣120元,比我的离休金少好多倍。你们现在想想都可笑吧,又不缺钱花,为什么我就非去卖那 种苦力?实话对你说吧,我不是为了钱,而是被事业的失落感所,我心里难受得很,我念了那么多书,上了两个大学,执 著地追求了一辈子,从不叫苦叫累,不就是想去干好自己热爱的工作和事业吗?可是才57岁就要回家养老了,我太寂寞太难 受了,我只想找点事干来填补内心的。现在想想,拿健康去赌气线块我也不 会去干那种事了。人应该珍惜自己,找些适合自己做的去做。
我听得心里阵阵酸楚。那几天父亲的显然好了许多,脸上又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。家人也为父亲的病情出现了转 机而高兴,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,一种的力量也许常关键的,那就是:耐心地倾听他的诉说。同时我也为自己很久以 来第一次特别的收获而兴奋,父亲已经向我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,他在告诉我他心里所想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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